救了一只小童灵

    灵芝儿惊醒时，夕阳近黄昏。

    看见床上熟睡的灵月，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房间有些昏暗，她点燃几盏蜡烛，随后暖光软软地笼罩。

    客栈分外安静，没有白天呼唤的小二，也没有谈笑风生的客官。

    房门打开又轻轻合上，灵芝儿端量寂静的走廊，手心托着一枚小火焰沿着木板走向通往一楼的阶梯。

    感知到楼下有束微弱的能量，她迅速掐灭火心停在转角，握紧了伞柄。咯吱咯吱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迎面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扑鼻，脚步犹豫了下还是放轻迈了出去，站在二楼梯口时，灵芝儿对上两颗深邃幽暗的大眼，小手捧着一块鲜血淋淋的器官，深红的液体糊满半张脸和身体，只有嘴巴小幅度地咀嚼，不停发出咬合声，它就坐在一楼的堂口漆黑的双眸静静注视她，仿若早就知道她在这个客栈。

    一楼大堂经历了一场大战，残缺的尸体全都面露惊恐夹杂四分五裂的桌椅倾倒在血泊里，沉年的木质味混杂腥味令人胸口抑塞。

    不满一岁的稚子坐在尸体旁进食。灵芝儿微微瞠目，同她一样，是只童灵。还是只新生的童灵，只有新生的童灵才会这般无意识地食血rou，长大的童灵都喜食草灵，她松了口气。

    舌尖润了润干涩的唇，灵芝儿眼光微微波动，她从腰带抽出把有点小蔫的绿薄荷，在空中抖了抖向它示意，她嘴角轻轻勾起摊开了手心，片刻绿薄荷叶在她手里变得枯黄，抽离的一缕轻丝被她吸入鼻腔咽了下去。

    它歪头不解地望着她，捧着手里的内脏啃了一口咯吱咯吱发出清脆的声音。

    灵芝儿哑然失笑，撑在护栏上温和地端详他。

    “你这个废物，居然连只小鬼都应付不了。”

    几人空中落地收剑于腰侧，黑白格纹的道袍掀起不少的灰。

    灵芝儿见三人先后跨槛入屋，其中一人指着地上的稚子神色骤变，“就是它，师兄，就是它！”

    “我倒是瞧瞧这只小鬼能不能捱过我的符。”冷哼一声，手持符箓的修士神色一凝，他咬破手指在空气中比划几番把血涂在了上面欲行此咒，一个声音叫住他，三人闻声望去。

    一位少女越过护栏落在地上护在稚子前拱手笑脸相迎，“道长，且慢，我是缥缈峰灵渊大弟子门下的童灵，我叫灵芝儿。我们童灵虽为妖灵，灵力却薄弱到三岁孩童都无法伤到，更别提能否伤害诸位了，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落她见三人哂笑，持符的道长胁肩嘴角快咧到耳根，灵芝儿不解。

    “她说她叫什么？灵芝儿？”

    “是的，师兄，她说她叫灵芝儿。”

    那道长上下打量这位身形未及十六的成童，目光浑浊面带嘲弄，“缥缈峰近日捉拿偷丹叛逃者灵芝儿和灵什么？”他挖了挖耳。

    小师弟低着脑袋凑近他耳边谄笑，“灵月。”

    “缥缈峰近日捉拿偷丹叛逃者灵芝儿和灵月。”

    他不屑地重复一遍，对着小拇指吹了一口，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口气灵芝儿眼珠抖了两下，方才的神气被吹得荡然无存。她不记得梦里的叙事是这般，按照发展难道不该是灵渊出关查明老祖真相，继承灵氏随后派人保护她们？缥缈峰如今发生了什么？

    “今日真是不枉此行。”他不怀好意地jian笑，“这丫头片子交给你们押回去领赏，我要捉了这只妖怪拿来炼丹！。”

    “是！”

    “等下！你……你别过来！”

    小师弟眼睛眯得细长笑得横rou颠簸，灵芝儿害怕地往后缩着脑袋，瞳仁映出逐渐放大的手掌，蛮横的力道落在肩上将她一把扯过，她拼命挣扎眼看那道长手心蓄力打出一纸符咒，情急之下一口咬住横在下巴的手在他吃痛之际掏出兜里的药粉包胡乱打开往他脸上撒去。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灵芝儿灵活地钻出他的臂弯像只蜜袋鼯纵身扑向小童灵，裹住它滚了几圈脚尖撑地时往地面喷出一滩血花。

    “啊！我看不见了咳咳……我的眼睛咳咳……”

    那师弟晕头转向胡乱扑腾，气得道长火冒三丈一脚踹他屁股上。

    忍痛用袖口抹了把嘴角血，灵芝儿察觉到怀里的视线，她挤出笑意与它对上，愣了下，明明是稚气的孩童，那对眼睛近看却深不见底的黑深沉得令人有些胆寒，它静静看着她毫无情绪波动地啃着手里一团模糊血rou。

    来不及思考，迎面两人举起剑鞘往她身上挥来，“不要杀死，给我往死里打！”

    瘦弱的小人害怕地埋头双手圈住手臂，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努力承受一次次沉重的攻击。

    好痛，好痛。

    眼前漆黑一片，仿佛摸到了过去。

    给我往死里打！

    什么垃圾敢撞大爷我！

    鬼市怎么什么妖都往里塞，把它给我扔出去！

    你也配吃此等贵物？

    ……

    不知过了多久，灵芝儿突然不再感到脑袋嗡嗡作响，沉闷的敲打也结束了。怀里的小孩平静地望着她，手里的食物已经吃空，手心和脸颊染上的血渍深得发暗。